短暂的震惊之后，黑贞德抑制住了自己波动的情绪。
“哼，想用欺骗来动摇我的决心么？真是抱歉了啊，被我看穿了。”
“虽然我们两个是敌对关系，但我是不会撒谎的。”路遥说，“我不会觉得被吉尔斯的一己之见所制造出来的你是可悲的，但什么都不知道，却是值得怜悯的。”
路遥看着她，“现在我要告诉你，你是被制造出来的个体。并非是贞德拥有你这样子反转的一面，而是吉尔斯臆想了贞德有这样子的一面，所以你诞生了。”
黑贞德睁大着眼睛。
“也就是说，你的怨恨、你的复仇，不是贞德的，而是吉尔斯的！”
论破！
黑贞德受到的冲击看起来有些大。
毕竟她的行动基点，一直都是以她是贞德，却因为法兰西的背叛而反转灵核出现在法兰西的土地上，实行复仇的存在。但是现在一个人告诉她，你是假的，你的仇恨也是假的，你的一切都是被设定好的。
这让黑贞德有些无法接受。
她可没有『嗤笑之铁心』或『钢铁之决意』这样子的技能，其精神性并非坚不可摧。不，倒不如说过往经历全部都是copy别人，而且这个copy还带有他人强烈的主观色彩，本人的自我经历不到一两天，根本没有什么精神力可言。
“就、就算如此……就算如此……”
黑贞德察觉到，自己内心的憎恶是这般的虚假。
坚持着自己走到现在，付诸各种各样的行动的意志是他人伪造的。那么现在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么？如果她不是贞德的话，那她有什么资格来对法兰西进行复仇？
『路君，发生了什么了吗？』罗玛尼有些惊讶，『这边观察到，来自于黑贞德龙之魔女的支持力变弱了！』
路遥并不回答。
他只是看着黑贞德而已。
“怎么了？丧失继续战斗下去的动力了么？”
黑贞德阴郁地看了路遥一样，有些自暴自弃地说道：“啊！就是这样子。你们赢了，可以了吗？像我这种赝品，替别人做着不需要做的事情的蠢货，你们内心一定是在嘲笑着我的吧？”
路遥脸上露出些许疑惑。
他看向虞姬，问道：“虞，你有这种想法吗？”
虞姬摇了摇头，“且不说自己的任务是被伪造却没有察觉到，反而深信不疑这么一件事，这本身并非是因为自身的原因导致的不是么？”
说到底，黑贞德也是受害者吧。
“也就是说，我说出来，并非是要在精神上打击你。而是想让你明白，你正在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，让你自己认识到这是不是错误的而已。”路遥这般说道，“从客观来看，以侵害大多数人的利益为判断基准的情况下，你是受害者的同时，也是加害者。故而我也不会因此说原谅你——因为，我并没有这个资格。”
顿了顿，他说道：“当然，我之所以会在这儿与你对峙，要打败你，也绝非为了复仇。其一，我不是博爱主义者，事不关己的人在我所没有看到的地方死去了，哪怕我知道了内心也不会有丝毫的波动。其二，只是我个人而言，复仇这种事情我大致上不会去做，但相似的行为却会有……对，可以叫做反击吧。”
“你，真是个奇怪无比的人。”黑贞德脸色复杂，“所以，你到底想说什么？”
路遥笑了一下，回答说道：“很简单的理由啊，贞德·alter。因为你是造成这个时代扭曲的因素之一，所以不是基于仇恨、敌视这种无聊的情绪，而是单纯的你挡在了我的路上，需要被我、我们给清除掉。”
“哈……是这样啊。”
“对，就是这样。所以还请更加的提起劲来，让我见识一下你霍乱人理的功夫吧。”路遥屈指弹了一下黄金之刃的剑身，“这把剑……在很早很早以前，就在所谓仙人的指引下前往星之内海拔出。后来，它丢失了一段时间，最终我在神代最后残余之处找到了它。呵呵，样子也是变了很多啊，最先开始明明是就是个剑胚。”
黑贞德警戒了起来。
“最初的时候没有剑名，后来它被叫作『轩辕剑』……现在是被称之为『誓约胜利之剑（excalibur）』吧？不过梅林那家伙，尽拿自己仿制的假货给她用，也就只有圣枪和剑鞘才给真的。”
什么跟什么啊，我可不懂这玩意。
黑贞德内心这么抱怨。
大概是被点名了的缘故，黑贞德的确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之处。
以前一心被复仇之火蒙蔽以至于无法察觉到，但仔细想一想，自己居然很多知识都没有，除了吃喝拉撒睡一类的生理性本能以外，就只剩下了有关于复仇的内容了。
连贞德曾经领兵作战、击退英格兰都侵略者这样子的记忆也不存在，甚至所谓的父母也只是极其模糊、扭曲的剪影。
‘他，并没有说谎。’黑贞德在内心深处对自己这么说，‘我确实是被吉尔斯给制造出来的……是吗？是『圣杯』吗？召唤servant的时候，也是借助了圣杯的力量呢。’
不——
就算自己是虚假的，也没有关系。
既然这是吉尔的愿望的话，那么就去帮他实现吧。
对，将吉尔怨恨的这个法兰西给毁灭掉。将没有任何价值的人类，给毁灭掉。
不需要多想，去做就行了！
她想这么的说服自己。
‘只是……我是，假的吗？’
既然是假的话，为什么要让她永远如此强烈的自我意识？为什么要让她感觉到自己是存在过的，把她像是一个人偶一样做出来不会更好吗？
黑贞德感到有些眩晕。
她努力的抬起头来，她在想，此时此刻作为敌人的他们的眼神，定然是轻蔑的吧，因为自己只是被制造出来的——对，就像是她随手就可以制造出来的双足飞龙们一样。炮灰。
但对上眼的时候，黑贞德有些愣住了。
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呢？
毫无迷茫的、毫不动摇的，那是在直视着敌人，直视着独立的个体的眼神。
‘是吗？是这样啊。’黑贞德握紧了自己的诅咒之旗，‘我怎么忽略了这一点了。从头到尾，他都没有说『赝品』、『假货』。他只是在说，我是被制造出来的，仅此而已。’
就像是人是被生下来的一般。
既然可以独立思考、既然可以自我认知、既然可以展现个性。
那这样子的话，不就是独立的存在了吗？
“哼哼……哈哈哈哈……”黑贞德笑了起来，“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，人类，告诉我你的名字。”
“我可是很认真的在和你说，等一下要砍了你已经你背后的魔神龙的宝剑的。”路遥叹了口气，“我叫路遥，我旁边这位叫做……”
“芥雏子。”
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虞姬不报真名，不过因为这个名字也可以算是她的名字的缘故，也就随她去了。
“奇怪的名字，不过我记住了。”黑贞德挥舞自己的旗帜，“那么现在就去死吧。我不会有半分的手下留情，虽然不知道这种事情到底是谁做的，但吉尔手上的圣杯应该就是从那个人手上来的吧？那么这种给幕后黑手打工的行为，我也就捏着鼻子认了——那么作为『人理的敌人』，我要将你们这群『人理的守护者』给尽数击溃！”